茴香

  同学聚会过后，怀缅过去的众人再不舍也必须回归到成年人平淡的日常生活中，唯一不同的是有些人变得比以前亲近了。在Harry离国的这段时间里托尼成了最常陪伴在彼得身边的那个人。托尼以为认清事实自己会从对彼得的情感中抽身离开，可惜凡人从来有着执迷不悔的特性。他反覆品尝彼得给自己的所有，包括爱而不得的痛楚，就像用舌头拨动刚拨掉智齿的伤口，明明痛得让人难以接受，却又不肯罢休。

当彼得问托尼这个星期三有没有空，那天他要做矫视手术需要一个亲友接送出院，因为不想住在郊外养病的婶婶担心，希望托尼能帮这个忙。托尼听完的当下掐着手心才能吐出一句“真是麻烦，让我查一下行程再说吧。”心里想的却是：彼得心里有他！托尼隔了几分钟才装模作样的回覆彼得ok的表情符号，然后再打给好友分享这个不知道算好还是算坏的消息。

“——你觉得呢？这是不是代表，比起那个可有可无的男朋友，彼得彼得更信任我？”此刻的托尼非常需要朋友的认同。

“呃…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他男朋友现在人在国外啊。不就是人家分身乏术才找你吗。”好友罗迪毫不留情的戳穿，他觉得托尼一大早打来问东问西，自己这么讲已经相当克制。他真正想讲的“对方都名花有主了，你还想要我说什么？”

  然而他的克制换来的是被托尼无情挂电话。罗迪只好默默把电话放回床头柜，躺回被窝里。他是进入社会工作后才认识托尼，对于彼得．帕克这个人的认知全来自托尼。在罗迪的心目中，彼得是谜一样的人物。只知道好友一旦提到这个人，目光便不自觉变得柔和缱绻。罗迪有点担心托尼，那家伙有点自虐倾向，此刻的他就像是拔掉刹车冲下山坡的超跑，没有回头的打算。该劝的也劝过了，再喊他回头可能会反效果。目前能做的只有做好心理建设，在那家伙撞到头破血流回来跟自己吐苦水的时候尽量不挖苦他。

  托尼接彼得出院那天还在记罗迪的仇，导致护士再讲术后护理的时候分了神，只听到术后一个月内不能游泳这句话。幸好，护士把护理须知和眼药水一起附上。彼得戴上覆盖了遮光用的墨镜，接过药袋并向护士道谢。此时托尼才想起提重物也会影响恢复。

“我来拿吧。”托尼把药袋抢过来。他们上了计程车之后彼得还在吵着东西要自己拿，托尼被烦到不行，只好使出家长对付闹脾气的小屁孩的手段“你再啰嗦的话我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车上。”

这招对刚做完手术视力还处于模糊阶段的彼得立竿见影。挨训的小孩只好乖乖合上嘴巴看车外的风景，盯了一会眼睛就累了，他习惯性的伸手揉眼睛，但很快就被托尼挡下来了。

“累了就闭目休息一会，不准上手。”托尼态度严厉的说。

对哦，他不能碰眼睛。彼得点了点头，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儿车子进入隧道，昏暗的环境格外静谧，彼得开始犯困。脑袋像钓鱼一样，一点一点往下垂。他好像闻到清幽的花香，那股香味让人感到安心与怀念，让人忆起学生时代的种种。与托尼初见时胸中那隐隐约约的悸动，带着忐忑的心情靠近，以及后来渐行渐远的悲伤。彼得很想告诉托尼真相，不接受他的借款是因为不想在他面前抬不起头，借任何人的钱都无所谓，但那个人绝不能是托尼．斯塔克。就算明知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或许未来漫长的人生路上不再相遇，彼得也始终不愿托尼在心中留下欠债这样不堪的印象。人们都说年少时期的爱是puppy love，不成熟的，像小狗的胎毛一样短暂且留不住的。可那本应只占人生一小部份的迷恋，偏偏在彼得的心田扎了根。

  路上畅通无阻，他们很快就到家了。可是托尼不忍心叫醒彼得，就让司机停在路边。司机见有机会白赚钱，自然很乐意配合。索性戴上耳机玩起手游来。彼得睡得实在太香了，自己手机发出短讯通知都没听到，托尼看到上面显示Harry这个名字时，血压一下子飙升。因为彼得设定成不用进入应用程式也可以看到短讯内容的模式，托尼甚至不用破解手机密码就看到。对方先是问候了几句彼得手术的状况，然后提到他儿子很挂念彼得，并附上一张五岁小男孩在海边堆沙丘的照片。

托尼如遭雷击，“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彼得不是和Harry在交往么？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儿子来？毕业后从旧同学口中陆续听到彼得和奥斯本家公子在一起的片言只语，托尼那段时间“失恋”根本没心情去触碰这个伤口，到后来再次见到彼得，目睹他们开同一辆车的亲密程度，更是确信了那些话。难道他一直以来都误信流言蜚语了？他花了些功夫调查Harry的婚姻状况，发现对方已婚并育有一子，而彼得似乎还是Harry儿子的教父。因为Harry父亲近年状况不佳正在休养中，为免外界打扰，他们一家行事非常低调。没有一家媒体知道这桩婚事。托尼感受到深深的挫败感。他真想把第一个传假消息的人拖出去五马分尸。

彷佛感觉到托尼心中的骚动，彼得惊醒了。他发现车子已经到公寓楼下，可是天色已经变暗了许多，他算过从医院到家的路程，不可能这么晚才到达目的地。

彼得压低声跟托尼说：“司机是不是绕路了？”

托尼瞅了眼刚睡醒就马上变得精打细算的彼得，原来沉重的心情彷佛拨开迷雾重见朗月。“嗯，我们走了很多很多的冤枉路。”说罢，便低头吻住意中人薄薄的唇。

经历了万般曲折的路途之后，他们终于重回正轨。

Fin